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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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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溫言椿本是提議將黑煙帶回家去,但黑煙卻執拗地不肯和他們一起走。

沒轍。

這事作罷。

但外面的雨卻越下越大。

最後,貓寧和溫言椿一起慢慢悠悠地給黑煙搭了個簡易版小房子,算是能夠比較好地幫黑煙遮住雨。

之後。

黑煙便甩甩尾巴,催促兩人回去。

貓寧覷一眼黑煙便知道,黑煙這是想感謝,但是又說不出口。

黑煙總是這樣。把話都憋在肚子裏。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雨從那之後便斷斷續續地下。

溫言椿打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看了一眼,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是雷暴雨。

也正是這樣,他們的工作也只幹了半個月,便停了下來。

原因無他。

持續下雨,那老板店鋪中吃飯的客人都少得可憐,他自己賺錢都有兩分費勁,更別提給這三個穿人偶服的發工資了。

沒轍。老板只能紅著臉告訴他們先休息一陣。

但溫言椿卻很快找到了一個家教的工作。

這工作唯一的缺點就是———

貓寧沒辦法跟著。

溫言椿去給那個初中生補課的時候,貓寧就一個人躺在家裏,打開窗戶看外面的烏雲雨幕。

狗六或許是真找到了漂亮老婆,有一陣子沒回來了,貓寧還有兩分想他呢。

貓寧百無聊賴地開始打量溫言椿的房間。

溫言椿的房間很空,大抵是因為他不是從小就住在這裏,而是兩年前才搬過來的緣故。

貓寧坐到地板上,看著溫言椿的書桌,左右觀察了一下。都是人類學習的書籍,好像沒什麽看頭。

說起來。

這一陣子溫言椿都沒教他人類的文字。

貓寧想到這裏,扁扁唇,決定等溫言椿回來就纏著他,讓他教自己多認幾個字。

倏地。

貓寧看見一本封面上印著覆雜圖案的書籍。

他伸手將那本書拿過來。

翻開。

“…..語…..文。”

“是這麽念的吧。”

“語言的語,文化的文。”

“溫言椿教過我這兩個字。”

貓寧小聲嘟囔道。

貓寧接著又翻了兩頁。

怎麽滿滿的都是字。

一眼望去,沒有幾個字是貓寧認識的。

貓寧看著便覺得頭疼。

人類的文字怎麽有這麽多呀。

真是看花眼。

唔。

還好小貓沒有文字。

要不然的話他還要學小貓的文字,更頭疼了。

貓寧這樣想著。

貓寧又隨便翻了兩頁。

停住。

這個圖案蠻好看的。

…….好像是…..樓?

又好像不是。

和外面的樓有些相似,但又比外面的樓要好看的多,甚至看起來有兩分不真實。

貓寧附身湊近書頁,細細瞧了兩眼。

溫言椿回家後一開門,便看見貓寧一副好學的模樣端著書。

溫言椿笑了下,放下裝著卷子和教案的背包,喊了聲:“貓寧,我回來了。”

貓寧扭頭看過去,說道:“溫言椿,這個是什麽。”他指著書上的那個圖案。

“古時候的樓宇。”溫言椿俯身看了一眼,說道。

貓寧重覆了一遍:“古時候?那是什麽時候?”

“很久很久之前。”說完,溫言椿覺得他這話有些像以前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些家長哄小朋友睡覺時,讀睡前讀物的開頭語,不禁笑了一聲,彎著眼睛。

貓寧看著溫言椿笑眼彎彎,忍不住擡手碰了一下溫言椿的眼尾,問道:“溫言椿,你笑什麽。”

貓寧能聽見溫言椿的心聲。

所以他分明是明知故問。

溫言椿將他心裏那話重覆了一遍,說給貓寧聽。

但是,貓寧連睡前讀物是什麽都不知道。

“溫言椿,睡前讀物是什麽?”貓寧問道。

溫言椿說道:“就是睡前小故事。”

“睡前還可以聽故事嗎?”貓寧開始問問題後便停不下來。

“當然可以。”溫言椿點點頭。

貓寧順著桿子向上爬,問道:“那今天晚上睡前,你可以給我讀故事嗎?”

貓寧擡眼看著溫言椿,昏黃的燈光映在他眼底,亮晶晶的。那分明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期待。

“……可以。”溫言椿答應下來。

聽此,貓寧滿意地笑笑,而後重新低下頭,去看手裏的語文書。

他又翻了兩頁,問道:“溫言椿,這書裏面的字怎麽這麽多。”

“因為是語文書,是專門學習人類文字和文化的書。”溫言椿解釋道。

“哦,怪不得。”貓寧說道:“溫言椿,那你要用它來教我人類的文字嗎。”

頓了頓,貓寧控訴般說道:“溫言椿,你很久沒教我了,是因為你扭頭去給別人當老師去了嗎?”

溫言椿不禁失笑。

這算什麽。

他的貓在討伐他嗎。

不。

應該是他的貓在吃醋。

這個想法浮現。

溫言椿輕輕搖了下腦袋。

他真是…….

吃醋這種詞。

那邊的貓寧已經把書往前面翻了幾頁,問道:“溫言椿,要從第一頁開始教嗎。”

說著,貓寧就停在一頁,隨手指了那頁最上面一行那個最大的字,問道:“溫言椿,這個字念什麽。”

“…….氓。”溫言椿一楞,沒成想貓寧又翻了一篇古文。

也是,這一冊語文書裏的古文占比比較大。

“氓?”貓寧問道:“那是什麽意思?”

“百姓的意思。”溫言椿指著那一頁說道:“這個是古文,對你來說比較難懂,而且裏面很多文字在現在你學了之後可能會用不上,畢竟你目前只要學會生活裏面常出現的文字就好了。“

“古文?古時候的文字嗎?”貓寧仿照著最初溫言椿說話的語氣腔調,說道:“很久很久以前。”

“嗯對,很久很久以前。”溫言椿彎著眼睛,說道。

“這樣,那這一頁的文字都是什麽意思,描寫很久很久以前的樓宇嗎?”貓寧又問道。

“沒有。”溫言椿搖搖頭,說道:“是古時候的…..愛情故事,但是結局不太好。”

“為什麽?”貓寧隱隱約約在結尾看見了一個“笑”字,便指著那裏,說道:“這裏不是有‘笑’這個字嗎,溫言椿,你教過我,這是微笑的意思。”

“但那是‘言笑晏晏’,是在婚變之後,女主回憶年少時候兩個人之間的美好,可是當時,那個男主家暴並且變了心,女主過得很不幸福。”溫言椿解釋道。

“那女主為什麽不離開那個男主。”

貓寧覺得,如果有誰對他不好,他一定會選擇離開,而不是去回憶和那個人要好的時候。

這是貓寧這只貓的思維。

溫言椿笑了一聲,輕聲說道:“貓寧,古時候的女子身不由己,她沒法離開,在那時候的規定裏,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全部。”

“那麽那個男人呢,什麽是他的全部?”貓寧問道。

溫言椿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那時候男人的全部可以由自己來決定。可以是錢、可以是權、甚至可以是情愛,但大多數人選擇都要,因為他們有資格選擇所有,是那時候所謂的天給了他們這個資格,很荒唐對吧。”

貓寧蹭了一下溫言椿的,說道:“溫言椿,作為幸福俠,你就是我的全部了。”

貓寧這只貓的腦袋裏沒有肉麻的概念,他只知道實話實說。

他怎麽想的,自然就怎麽說出來了。

溫言椿看著他,“嗯”了一聲,輕輕地勾了一下唇角,說道:“貓寧,我只是收養了你,你以後會看見更廣闊的天和地,我沒那麽好,不可能是你的全部。”

貓寧搖搖頭,但沒吭聲去反駁。

因為他聽得見。

聽得見在溫言椿的心裏,溫言椿始終覺得自己很平庸,甚至稱得上是糟糕,認為自己不過是幸運一些才遇見了他。

貓寧抿抿唇,心底說了一聲——

沒有哪個人類能比溫言椿更好了。

窗外狂風大作,白光凜凜,月如刺骨寒霜。寒氣在窗戶上裹成了一層霧氣,但那霧進不了房間。

它被阻隔在外面,或許,也曾動容。

溫言椿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貓寧,什麽時候睡覺,我在手機上搜搜睡前故事,一會兒讀給你聽。”

“你想什麽時候讀?”貓寧說道:“溫言椿,如果你想現在讀,那我就現在睡覺。”

溫言椿過去沒養過貓時,總是會聽見那些養了貓的人嘴上誇著自家的貓如何如何得好,甚至自己還吃著廉價的便宜食品,卻願意給自家貓買最好的吃食。那時候溫言椿不明白,只覺得他們傻。

但現在看著貓寧。

溫言椿從外面回來,他身上還帶著寒氣,貓寧卻只會在他過來的時候靠到他身上,用自己溫暖的身子蹭蹭他。

他們視線交織時,貓寧的眼底是懵懂。可最初,那眸底分明是藏著警惕的。

他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熟悉。

溫言椿想想,貓寧是家人。

是他親自選的家人。

………

溫言椿最後選了個醜小鴨的故事。

原因無他。

因為主角是動物。

講完之後,貓寧還沒睡。

他睜著眼看向溫言椿,等著溫言椿口中的最後一個字落地,才開口問道:“溫言椿,他明明是醜小鴨,卻能變成天鵝,我明明是貓,卻能變成人類,是不是他和我一樣。”

“什麽一樣?”溫言椿順著他的話問。

“最初都很醜,最後都會變漂亮。”貓寧說道。

“你不醜。”溫言椿說道。

貓寧也不和他犟嘴,只是隨意地點了兩下頭,但看著他那樣子,溫言椿便知道,貓寧還是覺得自己醜。

聽聽貓寧的心聲,果不其然。

“我不醜誰醜。”

溫言椿只能說:“貓寧,貓的審美和人類的審美不一樣。”

“別的人類覺得你很醜嗎?”貓寧突然發問。

溫言椿楞了兩秒,而後搖搖頭,否定道:“沒有。”

“那就說明貓和人類的審美一樣,我也覺得你很漂亮,溫言椿。”貓寧說道。

溫言椿徹底掰不過來貓寧的錯誤認知。

貓寧再次重覆了一遍:“溫言椿,我就是長得醜,你不要安慰我。”

溫言椿:“………..”

他真不是在安慰貓寧。

貓寧聽見溫言椿的心聲,咬咬牙,又重覆了遍:“溫言椿,你不用欺騙自己。”

溫言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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